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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狐之大书之大尾城民》未分卷 五、他们是谁?狐觋沉思.

  狐觋坐在他的洞里,半眯着眼凝望着洞外的新绿。又是一年艾草绿,即使在淡淡的星光下,他也能看到娇嫩的叶茎中零星的微弱光点,有的泛红,有的泛白,有的泛黄。那是刚刚成形的花苞,嫩得象一滴水,轻得象一团烟,暗得象最远的星星在水中投下的影子。可是假以时日,一百年后,五百年后,一千年后,它们中的一颗,也会象他自己腹中这一颗一样,接日月,通天地,蕴晨昏。

  他可以感觉到自己腹中的丹与这些除了自己没有狐能看到的微光交融,如果闭上眼,他甚至可以体会到它们冰凉的、青涩的气息。

  没有修炼过的丹。

  这种充满草质的气息他已经很不熟悉了,然而他还能记起第一次衔丹在口的感觉:他跑上拱桥,四周的雾障忽然化了,他第一次看清楚这个清朗的世界——漾漾接天的湖水,上面那一轮大得他不敢相信的白月,藏在夜色中的桃红杏白象山坳深处的薄云,待现不现,欲散不散,只送出一缕缕清香在脚边耳际痴缠……

  兽的世界多么糊涂啊,人的世界竟然明净如斯!

  他在那大湖边修了千年,看了多少香荷花鬓、柳雨残雪,才终于明白,那其实,不是人的世界。

  是幻像。

  如今,这狐的世界他又看了三百多年了,哪一日,说不定就该随风化去,但这幻像,又由谁来看透呢?

  他闭上眼,微微运转腹中丹丸。今年的大事节不远了,大尾城的狐在十六岁的一年要采丹,根据采到的丹成为狐人、狐精、或灵狐,他们称为束尾。当然这个名字是狐人诌出来的,狐人就好取名字,而且通常都不太适当——从狐觋看来。

  事实上只有采红丹的狐人束尾:在尾巴根处束上一条绸布,从此以后,他们就再也不能回复狐的形状,只有尾巴表明曾经的风采。如果采到金丹成为狐精,只会在尾巴上撒上揉碎的香艾,这无非是祝福尾巴永远丰盛粗壮,不论是为人形时还是为狐形时。而得到白丹的灵狐会——灵狐什么也不做,一旦成为灵狐,都会最快时间从大事节上消失。灵狐象野狐一样,是不喜欢热闹喧嚷的。

  然而,这一切是多么无谓啊。

  可是,没有狐会听的。许多年前,在人的世界里,狐觋是先导,是通往灵性的桥梁,是照亮幻像的明灯。但是如今,他只是一个怪异的老狐,负着看管艾山的卑微责任,被遗忘,被疑惧。

  他闭上眼,旋即猛然睁开。这是什么?这声音似曾相识,多久以前?然而,似乎,又不全是……

  他支起耳朵仔细听,清亮婉转的长声一会儿高一会儿低回下去,曲折地追逐着,然后,高亢起来,脆响地回荡在空山里,慢慢攀高,越来越高,越过艾山,向绝顶攀去,峭立渺渺云间……

  他倏然蹿出洞外。

  青芒双手已经牢牢地系在铁藤上,铁藤挂在过河的渡绳上,只等他最后蹬那一下。风擦着半举起的双臂刺刮过面颊,他微微颤抖,分不清是冷还是风太急。

  “她怎么还没唱?”

  青芜没有回答,一动不动凝视着赤蕊消失的方向。

  “为什么骂别的狐要说唱鸟歌的呢?”青芒觉得他再不说点什么他全身的力气都要被风吹走了。

  青芜看他一眼,不象惯常那么有把握,倒好象有些惊讶,说,“你也在想?我也想晓得——骂狐没尾巴的,吐黑丹的,都算有道理,这个唱鸟歌的是从哪儿来的呢?骂狐人还稍微可以理解,骂狐精和灵狐简直牛头不对马嘴——根本就不唱歌的呀!”

  “是有点怪,我倒没想到。”

  青芜回过味来:自己都不知道,青芒怎么会知道?

  他笑道。“那你问的什么鬼话?”

  “哦,我是说,我小时候总以为狐象鸟一样叫,不晓得是个什么怪物。其实赤蕊她,她一点都不象怪物啊。”

  “嗯,当然不象怪物。但是你觉不觉得,有时候她——”青芜的声音被风声压下去了。就在这一刹,柔和奇异的歌声如嘤嘤鸟鸣穿破静夜响起来。

  青芒不自觉地转过头,追随声音响起的方向——小河在不远处就没入夜的昏暗之中,可是在下游的某处,某处看不见的地方,他感觉到一枝五色光芒的嫩芽冲破黑夜的冰晶冉冉生长,曲曲折折地一直朝上伸去,在高天发散开来,与每一颗遥远的星星相接,整个夜的世界之上仿佛爬满了光的绿藤。他身体里的寒冷消失了。刚才还险恶怒噪的小河在他脚下汩汩地低声流淌着,驯顺地和着那鼓动心房的歌声。

  “看!”青芜忽然紧急地低声说。

  一个白影从河对岸山边最大的一棵树下疾蹿而出,消失在歌声的方向。

  “快,现在!”话音未了,青芜已经悬在河上。

  青芒吸口气,奋力一蹬——

  他什么都忘了,连他为什么要吊在这里都忘了。他就象纸糊的风筝,被乱风扯得四处翻飘;上下颠倒、头昏眼花之中,他只觉得手腕火辣辣地疼,河水的声音响得如炸响在耳边的雷;他唯一还知道做的,就是和风搏斗着想把尾巴拉回来贴在身上,却彻底失败,被自己的尾巴重重抽在脸上。

  脚踢到石头的时候风恶作剧地推了他一把,他朝前磕绊了两步,站稳后第一件事就是使劲把手从铁藤中解开,跌坐在岩石上。

  青芜就在他不远处,看样子也好不了多少,瘫在石头上。青芒看看他,抬起还挂在右手上的铁藤,狼狈地笑起来。

  “还要滑回去。”青芜喘着气说。

  青芒回头看来时的粗索,虽然还有点发抖,却奇怪地全身都是劲,他一下子跳起来,“过得来就回得去!走,上山!”

  他朝草坡跑去。

  青芜和青芒化为狐形,没入及膝的香艾,贴着地嗉嗉向前移动。艾叶的清新象水一样淋透青芒全身,让他同时沉醉与清醒。这满坡的香艾每年只有几百棵会开花结丹,到采丹的时候,据说狐可以在草叶间看到灵丹的微微光芒。可是现在刚打花苞,没有微光引导,要在一山香艾中找到有花苞的着实不易。

  “会不会能闻到香?”青芒悄声问。

  青芜摇摇头,“你又不是没闻过艾花开。“

  青芒也知道不大可能:如果有香味,他早该闻到了。艾花的香味不是一般的香,和艾草幽幽的芬芳大不一样。每年开花时,那么几百朵花可以让大尾城满城皆香。

  他只好埋首专注于眼前的草叶和草茎,夜色浓厚,全靠一点莹莹星辉透进草丛,他睁大眼睛在草香中分辨着、搜寻着。

  不知不觉,他们已经爬上半山腰。青芒抬头一望,艾山的圆顶衬在天空上不再光滑,毛碜碜的轮廓清晰可见,回头望去,小河却没入夜色中,只有哗哗水声证明它的存在。

  只有——

  青芒心头一跳,“青芜!听!”

  青芜立起身,刚要问,目光一闪闭上嘴。除了小河的浪涛声,山坡上万籁俱寂。他们直直立在后爪上,希望能听到远处微弱的歌声,然而一切都寂静无声。

  赤蕊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停止了唱歌。

  青芜扫视眼前还没有动静的草坡,“走!”他四脚着地急促示意青芒跟他走。

  “但是我们还没有——”

  “来不及了。”青芜伸嘴咬住青芒一扯。

  青芒腿上的皮毛一阵疼痛,“哎哟——”他朝下栽去。

  滚了两圈,青芒定住爪子,紧张地把肚子贴在地上。刚才声响太大,狐觋如果在附近一定会发现他们。他透过草叶窥视四周,前面,左面,右面,一丛茂密的艾草挡住了他的视线,他伸爪一拨——

  青芜赶上他,责备道,“你叫尾巴毛啊?”

  青芒转过头,满脸笑容地望着他,青芜顺着他两爪拨开的草叶看去,一个水滴形状的小花苞就在眼前微微颤动。

  来不及和青芒交换一个喜悦的眼神,青芜飞快地变回人形,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包,打开,里面是几颗圆滚滚的白色卵石。他把石头安放在香艾四周。

  “啊?好办法!”青芒万分惊喜,“小样儿,看你往哪儿跑!”

  “发什么傻?快走。”青芜回复狐形。

  青芒微抬起身张望了一下,说,“那儿!渡绳在那儿!”就在这时,他瞥见远处草丛中的影子。

  “跑!”他和青芜同时低喊,同时朝小河狂窜而去。

  草叶啪啪象鞭子打在他们脸上,青芒不敢回头,刚才趴在草丛里打湿的毛冰凉地贴在肚皮上,让他浑身发冷。也许是想象,他觉得听到后面狐爪轻踏艾草的声音,在他听来,这‘噗噗’声象在说:逐出族——逐出族——逐出族。他更加狂乱地飞奔。

  他几乎是从草坡直接摔到系渡绳的石台上。很幸运,恰好是从艾山滑向丹山的一个。他变回人形,刚摸出铁藤就被撞了个趔趄——是青芜。

  “快!”他忙把铁藤递给青芜。青芜变人形,大口喘着气从怀里摸出自己那根,手忙脚乱地系。

  “来不及了!”青芒大喊一声,把铁藤两端在青芜手腕上绕两圈,一把将他推出去。自己边跑边把手上的铁藤搭上渡绳,纵身一跃跳出去。

  来时的疾风恶浪全都变得微不足道,如果不是手断了似的剧痛,他好几次都要以为自己已经被风从绳上拉掉了。每一股风扑来,他都肯定铁藤要脱手,可是他的手爆发出他从不知道的力量,始终没有松开。

  终于看到树林在快速靠近,青芒再也坚持不住,手一松,从空中掉落。落地前的瞬间,他变了狐形。

  他趴在地上,听见自己撕心裂肺的喘息声。他小心翻起前爪,除了磨烂的血痕很疼,没有摔断的感觉。

  青芜忽然从矮树丛里连滚带爬地冒出来,冲到青芒面前。

  “你个大傻瓜!”青芜一掌拍在他头上,“把你的藤儿递给我干什么?”

  “小样儿,看你往哪儿跑。”青芒疯颠颠地笑。

  回过头,昏暗的对岸似乎并无狐觋的踪迹,但他们还是发着抖,躲躲藏藏朝山上溜去。

  狐觋隐没在艾草中望着两只青狐进入丹山的树林。

  刚才他慢下脚步,因为闻到的味道太令他意外了。他抽了两下鼻子,确定自己没有搞错。

  那个青狐确实不同寻常。

  今天他见到了两个不同寻常的狐——他回想着刚才对岸树林中那个声音,那双眼睛。这太令他惊讶了,居然来自大尾城,就在他眼皮底下。他沉在这遗忘的梦中时间太长了,该醒来了。

  他们是谁?狐觋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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