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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狐之大书之大尾城民》未分卷 十三、青莓微微一笑,我就说要嫁呀

  一直等到很晚,青芒终于看到妈下楼来。

  他跟进后堂,妈端着两碗吃的,正要返身上楼。

  “妈,我还没含丹。”

  妈点点头,“好,我马上到你屋里来。”

  “就在楼下吧。”

  “这儿?不行。你还要出去?还没玩够?”妈放下碗,“那到大堂去吧。”

  坐在柜台后,青芒让灵丹在腹中游走一圈,还给妈。她微笑了一下,“去了黑园了?好玩不?你还没把尾巴染了呢?”

  青芒一直在想怎么开口,这下终于还是直通通地问,“老汉儿的尾巴怎么了?”

  妈仍然微笑着,“没怎么呀。你要出去还不赶快,都这么晚了。”

  “昨天狐觋——”

  “狐觋疯疯癫癫的。”妈打断他。

  “他把你的手弄痛了?”

  “——也没有。他要把你拉走,我吓了一跳。”

  青芒呡呡嘴唇,“昨天晚上我看到他把老汉儿的尾巴拉掉了。”

  笑容凝结在妈脸上。青廊里静得只剩下母子俩的呼吸声。

  半响,妈简单地说,“你来。”转身去后堂端起碗上楼去。

  青芒忐忑地跟她走进房间,老汉儿朝墙躺在床上。

  “起来吃点东西。”

  老汉儿坐起身来,看见青芒楞了一下。

  “在你屋里去等你妈。”他以为青芒是来含丹的,仍然是命令的口气,却没有平日的气势。

  “让他呆在这儿。你吃你的。”

  老汉儿没有坚持,低头呼噜噜吃东西。

  吃完,妈把碗放到桌上,在床边坐下,说,“昨天晚上青芒都看见了。得告诉他了。”

  青芒目睹老汉儿的神情从迷惑到惊疑到灰败再到乞求。他望着妈,好象求她把刚才的话收回去。

  “青莓……”

  “你不说我就说。他是你儿子,他总要晓得。”

  老汉儿一直不看青芒,他站起来走到窗边,一拳打在窗台上,半饷,艰涩地说,“随便你。”

  “你爷,”妈看了老汉儿一眼,见他没反对,就接着说,“就是老青芒,一直住在无忧巷我家隔壁,那时候这儿还叫半截巷。你家公讲,老青芒一直是个很不安分的狐精。他在金楼做事,有时候会跟着金楼的老板去大尾城外采货,回来总是带些稀奇古怪的东西。老青芒的妈老汉儿去世早,你家公家婆经常帮他,所以他带东西回来总要拿给我们。有辣嘴的果子、怪味道的花、好看的石头,有次他还背了一个树根疙瘩回来,放在屋里天天擦,过了一阵居然显出油亮亮的花纹,黑一条红一条的。他拿来送给你家公,你家公把它做成个小几拿去卖,卖了好几百钱呢!”

  “你在讲些什么?”老汉儿低声说。

  “哦。”妈想了想,又开始,“后来他就很喜欢出城去,尤其在金楼不忙的时候,经常不干正事,自己跑到城外那些山里去,有时候两三天才回来。有一年秋天,他六天没回来,你家公家婆都担心了,还在商量是不是去找他。结果他回来了,倒是没带什么古怪东西,但是牵了一个狐女。狐女个子很高,腰有点粗,眼睛圆溜溜的。他告诉你家公家婆是在山里遇到的野狐精!是听说有野狐精,但谁真的见过啊!长老把他们叫去,也没问出名堂来。那个狐女可能脑袋不大好用,话都不怎么说,但倒是挺有礼的。反正她一个小狐女,可怜兮兮的,总不能把她赶出去呀,再说老青芒又愿意照顾她,长老也就让他们这样了。家公家婆猜她可能是老早以前逐出族去的狐生的。不管怎么说,冬天还没到,老青芒就把她娶了。到春天的时候,老青芒不去金楼了,把屋子整理了下,夏天忽然开始卖酒了,而且是自己酿的酒!你家公家婆都被吓坏了,一个劲儿劝他——找些新奇东西回来算他灵光,娶个野狐精虽然有点胆大,总还是他自己的事,现在放着做得好好的金楼不去,想卖酒,这个就是异想天开了。谁会到一勾这儿来喝酒呢?卖酒是人家一弯那边的大园子做的生意!况且大尾城谁不晓得只有金楼和黑园酿的酒好喝?他一个半截巷的狐懂什么酿酒?但是老青芒的店还是开张了。开始是有狐好奇,想看他酿的酒有多难喝,再说老青芒娶的野狐精,就从来没见她出过门。所以有为酒的,有为她的,就有些狐上门去。哪晓得这一去,就到关门才出来,一个个都傻了似的笑眯眯的。更怪的是,有的扯着喉咙唱歌,有的连屋门都找错了,还有干脆就在街上睡了一晚的。青冻的名声一下子就传出去了。”

  听到这儿,老汉儿走到桌前,拿起一个青瓷盅,从青瓷酒壶里倒出一杯透明的青冻一饮而尽,叹了口气。

  “你不要再喝了!”妈走过去把酒盅从老汉儿手里拿掉,接着说,“都说青冻不象金楼的香,也不象黑园的甜,喝起来象刚从雪疆流下来的水,清亮亮的,但是一到肚子里,暖和得就好像河边晒了一天的石头,多喝两盅,天大的事都放下了。”

  “我又不是没喝过。”青芒着急,“接着讲啊。”

  “野狐精就是你婆婆。”

  “我晓得,早就听别的狐说过了。”

  “好吧,那我就讲讲你没听说过的。”妈坐回床边,“过了三年,家婆生了我,你婆也生了你老汉儿。这三年里青廊生意越做越好,地方简直不够。正好你舅舅束了尾,家公也想到方井街去开个木器铺,老青芒就用很公道的价钱把我家的房子买下来,打通成一个方正的大堂子,又贴着麦河的石壁一左一右修了两条廊,找狐人写了青廊的招牌挂上。那几年老青芒忙得不可开交,但是再忙,他还是隔几天就要到家公的铺子来坐一会儿,聊两句,尤其是你婆怀了孩子之后,三天两头来请教家婆,高兴得不得了。但是孩子一生,他就再也没来过。开始家公还以为是忙不过来,就专门去看,结果他连孩子都不抱出来给家公看,问三句答一句,把家公气坏了,再也不去管他。结果过了半年多,他忽然抱着孩子灰头土脸地跑来,跟家公家婆说,你婆走了。然后随便怎么问,就是那一句话:走了,不会回来了。你家公也没办法,就叫他把孩子留下来家婆照顾,他死活不干,最后还是抱着孩子走了。这以后,家公有空就去帮他忙,青廊的什么事他都放心交给家公,就是孩子,从来不要别个插手。老青芒倒是真能干,就靠自己硬是把孩子养大了。到你老汉儿五岁,有一天家公过去,老青芒忽然说过几天要出趟门,把青廊的大大小小全部交给家公,就像不回来了一样。家公晚上越想越不对,第二天去问他,发现他已经带着你老汉儿走了。他是过了十多天才回来的,你老汉儿在发高烧,身上到处都是伤,老青芒身上伤更多,脚都破得一跛一跛的。家公问他到哪儿去了,他也不说——”

  “到哪儿去了?”青芒实在忍不住,看着老汉儿问。

  “林子,走不完的林子,没有路,全是在里面钻,枝桠上全是尖刺,躲也躲不开,荆刺比墙还结实,化了狐形也钻不过。他抱着我下那些高崖,象刀一样,我闭着眼睛不敢看……我就记得这么多。”老汉低声说。

  “唉,其实也猜到了,他去找你婆去了。但是你老汉儿是差点把命丢了,所以从此之后,老青芒再也不提走的事。你老汉儿慢慢长大了,老青芒倒让他经常到我家来走走了。他也只能跟我玩——跟别的狐子,两三下就打起来。”妈瞟了一眼老汉儿,“他脾气一直就不好,又不爱说话……对我倒没什么,还经常帮我做事。我从小就晓得他的尾巴不对劲,总是拖在后面,玩的时候被我抓住他要好半天才知道——但是我从来没觉得这有什么关系。对别的狐,他就特别害怕碰到他的尾巴。”

  “到我们束尾那年,他忽然变得很怪。他向来话就不多,除了我,对谁都躲得远远的,但是那年他连我也开始躲了。有天晚上我实在忍不住了,跑到青廊去把他骂了一顿,他终于把他尾巴的事情告诉了我。我——我好象也没有特别吃惊,当时就拉着他去问老青芒。老青芒问我,你嫁不嫁给他?”

  妈忽然停了,盯着不知哪里出神,青芒着急,问,“然后呢?”

  妈微微一笑,“我就说要嫁呀。”

  青芒急得抓耳挠腮。

  妈终于收回目光,“然后他就告诉我们说,青叶的妈不是什么野狐精,是——”她皱皱眉,不习惯地吐出一个字:“人。”

  青芒呆了很久,妈和老汉儿也沉默着。

  “所以——”青芒终于发出声音。

  “所以他没有尾巴,所以他脾气那么怪,”妈接口,“而且老青芒还说狐觋肯定会看出来。唉,尾巴不尾巴,人还是狐,我都无所谓,但是狐觋这一关!你老汉儿就闷着,老青芒又是个三不着四的,说,看出又怎么了,这又不是他的错。嗨,嗨,你说他哪象个老汉儿?我都急死了!到采丹那天,我们在小河这边你望我,我望你,脸都白了,简直没想到后来会是那么个结果。”

  青芒刚刚还满腹心事,这时却完全被吸引了。

  “我们拖到最后一批才上吊篮,滑到河中间的时候就听到了。那到底是不是一种声音呀?”妈询问地转过头,见老汉儿只是盯着酒发呆,只好继续说,“反正先是听到的,但是都弄不清是不是只听到了声音。象什么呢?就象春天站在出嫩芽的树林里,下太阳雨,那雨又有颜色又温暖,还有大大小小金丝一样的声音。我当时真的觉得从头到尾从里到外都浸透了。”

  “说的什么呀?”青芒不懂妈在说什么。

  “唉呀,说不清楚,反正是种从来没听过的声音,好听得我把你老汉儿的事情都差点给忘了。等吊篮到了对岸,我们才回过神来,还没来得及问,就看到狐觋‘呼’地一下翻过艾山不见了。我们简直不敢相信运气这么好,赶紧跑去寻丹。就这样,把狐觋躲掉了。”

  “狐觋怎么跑了呢?”

  “后来我们猜他是去找那个声音了,不过也不晓得,后来再也没听到过,也没有狐晓得那是什么声音。”

  青芒不自觉地想起狐觋被赤蕊的声音引走的样子。妈讲的那种声音似乎拨动了一根弦,可他来不及细想这事。

  “我们回到丹山,找了半天居然没见到老青芒。我们当时太高兴了,也不管。但是第二天我去找你老汉儿,就看到青廊乱糟糟的,幺师都在后堂叽叽咕咕,菜也不晓得上。我上楼去,看到你老汉儿可怜巴巴坐在屋里发呆,看到我,他就说了一句:我老汉儿走了。我问了半天才搞清楚,老青芒半夜回到青廊把你老汉儿摇醒,怪头怪脑地看了他半天,问,你想不想离开青莓?你老汉儿吓了一跳,赶紧摇头。老青芒又问,随便给你什么换她你都不会同意?你老汉儿说,我就只要她。老青芒看了他半天,看得他毫毛都竖起来了,问出了什么事,老青芒张开嘴又闭上,要说又不说地,最后莫名奇妙地叹口气,说,算了,你不要去趟浑水了,就在这儿安安生生地过。然后又跟你老汉儿说:‘你束尾了,我就放心了,青冻你也会酿了,青廊也可以交给你了,我今天必须走了。’就这样,他把青廊丢给一个十六岁的孩子,不见了。”妈沉默了。

  青芒等了半天,见她一直不讲,催促道,“后来呢?”

  “后来只好又把你家公请来呀,他手把手教了你老汉儿一年,后来我过来——”

  “不是,我是说老青芒。”

  “那谁晓得他?真是不象个老汉儿……”

  青芒瞪着妈,“不是说他在山里采货出事了?”

  “那是你家公编的,”妈轻描淡写,“这样说免得别个来说三道四,问东问西。”

  “我爷爷没死?”青芒震惊。

  “不晓得,反正再也没有他的消息了。就这些,你不晓得的都说给你听了。”

  “他跑了。”青芒完全没听进妈的回答,喃喃自语,“他到哪儿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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