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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狐之大书之大尾城民》未分卷 八、赤桐说,你从哪儿拿来的?

  大尾城的街道漂浮在一层薄雾中。雾气象另一种水,从山上流下,淌过麦河稻河,在街道上深积起来,荡漾着。

  这只是春天常见的夜雾,可是今天青芜却感觉异样。雾在他周围迴环,让他觉得自己脚步虚浮、气息急促,连街道也在眼前若有若无地微微扭摆。

  从山上下来,他没有去追赤蕊,而是直接回到自己家,迫不及待想去看那块石板。可是下午家里实在太忙,不断有喝醉了酒、吃坏了肚子、摔伤扭伤打伤的狐上门来,直到天黑他才脱出身来看。

  很长时间,他都盯着石板上这幅图。他一动不动坐在那儿,可是感觉已经翻越了千峰万岭!没有任何狐,连他自己都难以相信这一晚他心中的变化。所有听过的奇谈、读过的竹简,象这雾一样涌到眼前,波涛翻滚、汹涌激荡,最终却都一丝不落地汇入图上的笔划中。

  都连起来了。他一直就怀疑那些零零碎碎的奇谈其实并不零碎,现在,他知道了,这一刻以前还不成形的胡思乱想也有了形状。还有一些线没有连上,还有一些他不明白——真希望能问问谁。可是,能问谁呢?

  无论如何,他坐不住了。他需要出来走走,需要大口呼吸,需要奋力狂奔,需要高声大叫!需要——

  需要把石板还给赤蕊。

  不知道赤蕊老汉儿看过这块石板没有?他知道点什么吗?

  照例敲了很久的门。等门打开,他没有象平常那样直接上阁楼找赤蕊,而是朝赤桐走去。

  “给你。”青芜把石板轻轻放在桌上,目光定在赤桐脸上。

  赤桐边写字边微微点头,放下手里的笔,伸手来接。眼光落到石板上的一刻,他没有表情的脸碎裂了。

  “——你从哪儿拿来的?”他站起来,手发抖地摩挲着石板,脸色象风中的破布。

  青芜这才意识到赤蕊还没有告诉她老汉儿今天上午发生的事,他一时楞了。

  “你——我——赤、赤——”赤桐语不成句,急迫地向他俯过身来。

  “你老汉儿交给你抄的。”背后赤蕊高声回答。

  赤桐盯着站在木梯上的赤蕊,迷惑地“啊“了一声,象只被咬住喉咙的鸡,呆瞪的眼睛让赤蕊不忍对视。

  赤蕊在楼梯上坐下来,“今天上午我送了抄贴在山上见到你老汉儿,他让你帮他抄这个。”

  赤桐俯着的身子象支就要离弦的箭,赤蕊眼中却连一丝涟漪也没有。

  赤桐忽然站直身子哈哈大笑,如同一大桶水从屋顶泼在地上摔成千片万粒,笑声又大又破,了无欢意。

  青芜被吓了一大跳,他从未见过赤桐这幅模样。细看去,他发现赤桐原来这么高。

  “他就这样把天青石板递给你?嗯?你晓不晓得你拿的是什么?然后你还忘在青芜那儿了?嗯?”赤桐一连串的追问携风带雨,有种令青芜吃惊的气势,而且他的声音那么清澈,也让青芜意外。

  我以前根本没听他说过一句整话,青芜意识到。

  赤蕊仍然只是默默望着老汉儿。

  “过来。”赤桐轻声说。

  赤桐声音里有不可抗拒的力量,赤蕊一言不发走过来。

  “说吧。”他坐下来,示意青芜也坐下来。

  赤蕊眼睛定在赤桐身上不说话,直到青芜都皱起眉头,她才开口,飞快地把早上发生的事情说出来。她本来省略了青芜识字的事,架不住赤桐几句追问,还是说出来了。但她没提青芜青芒他们偷上艾山的事情。

  说完了,她忽然大声问,“为什么?为什么我会看不到灵丹?青芒的婆婆不也是野狐精啊?为什么他都能看到?我就看不到?”

  “你妈和青芒的婆婆不同。”

  “怎么不同?”赤蕊的眼睛好象透明了一样,什么也看不出,只有背后的光在闪动。

  赤桐没有回答,却转头注视青芜,“不用怕,我的话没有谁相信。告诉我,谁教你认字的?”

  青芜犹豫片刻,“金辉。”

  赤桐额头一皱,“因为他的尾巴?”

  青芜没想到他一眼看透,只好点头,“嗯。他经常来买药治他的尾巴,有时候钱……”

  赤桐轻叹口气,“金辉也是大尾城的怪物,”他眼光扫过青芜,“你也是。”

  青芜不知道该怒还是笑,他还从未被人叫做怪物,然而,在内心里,他自己不也……

  “没我怪。”赤蕊低声说。

  赤桐深吸一口气。

  “怪又怎么?跟别人不同又怎么?哪里错了?谁说非要这样那样才对?为什么非得和别人一样?不一样有什么丢人的?”

  赤桐越说越激扬,好像郁结在胸中的一切再也压不住了,火一样喷出来。

  “你怕别人指指戳戳?你怕被看不起?你——你——我都不怕,你不该怕!”

  青芜和赤蕊都呆了。

  赤桐长呼一口气,低头看看手边的石板,“他把这东西给你,意思是原谅我了?”他轻笑一声,“我做错了什么呢?”

  青芜再也忍不住了,“这到底是什么?”

  赤桐注视石板良久,终于开口,“我们丢掉的地方。”

  青芜凝神屏气,如同钓鱼等待良久,终于浮子微微一动,是鱼吗?真的是鱼吗?

  “久远的天青石板图,大尾城的孤本,家传的珍藏,我当年的使命。他想干什么?鼓励我?羞辱我?还是说就这样儿了,他也认命了?”

  青芜对这些没有兴趣,他满腔期待追问,“我们的?”

  赤桐平淡地说,“狐以前是住在人世间的。”他手指点图上,“这儿,这儿,都是我们住的地方。”

  青芜醉醺醺的,就好像以前喝了青芒偷出来的青冻一样。一直以来的猜测——不,期望——一瞬间被证实了,他简直不知道该怎么办!

  “我们和人在一起?那我们现在怎么没有了呢?为什么从没听说过呢?我还以为人就是奇谈里面才有的。”赤蕊惊奇地问。

  赤桐不回答她,却指着石板上的图说,“你看,这么大!看不到丹算什么?大尾城容不下你算什么?大尾城和我们原来的地方比,本来就算不上什么。”

  “你怎么不去图上那些地方?”赤蕊仰头看着父亲。

  赤桐无言以对,呆了片刻,摆摆手,“好了,太晚了,去睡觉。”

  “等等,”青芜急问,“那大尾城在图上哪儿?”

  “大尾城不在这儿上面。”赤桐忽然间兴意阑珊。

  青芜长久以来的各种疑惑全都涌上心头,终于汇成一个问题脱口而出,“那我们怎么才去得了图上那些地方呢?”

  赤桐挥挥手,“你该回去了。你们明天不是还要去黑园?”然后他不再理会,自顾坐下来,轻轻抽出几张细麻纸,对着灯细细检查上面的纹路,选出一张开始精心描画石板上的图。

  赤蕊满腹心事地看看青芜。

  青芜象个被系死的鼓口袋,一肚子的东西找不到出口,无计可施。

  “明天在黑园等你。”

  他向赤蕊告别,朝门口走去。出门前他最后看了一眼赤桐——他似乎恢复了平日的淡漠,可是又和往日很不同。

  他还是希望住在这里,或者希望住在他老汉儿山上的房子里。青芜想。

  青芜轻手轻脚溜进家门,却看到父母房中还有微微的灯光。他刚要进自己房门,听到后面门响,传出父亲的声音,“七天还长,不要玩那么晚。快睡了。”

  青芜赶紧答应,侧身进房把门关好,没点油灯,在床上坐下。

  今晚他是无论如何睡不着的。

  他也许是整个大尾城唯一能识字的狐精——除了赤蕊老汉儿,可那不能算,赤桐本该是个狐人。

  就不说这是大逆,也是件大怪事。狐精认字干什么?做买卖不需要认字。眼睛灵、记性好、手脚勤快,那才是个让人称道的狐精。字,那是狐人捣鼓的事。

  可是自他懂事,狐人的歌啊、诗啊、竹简啊就吸引他。做好狐精的一切对他来说太轻而易举了,他还不及半个药柜高就能搭着凳子拣出药方,而且比他老汉儿还快;到他十二岁,早把自家那几百个药方记得滚瓜烂熟;他老汉一直不教他丹掌驱病,说这得束尾后有了自己的丹才成,其实他早就悄悄试过,根本不难。他曾偷听到老汉儿激动地跟妈说,青芜会是个了不起的狐医,比大尾城有过的任何狐医都好。可是,当个狐医,象他老汉儿那样(当然比老汉儿好得多),青芜觉得简直无聊之至。

  两年前有一天,秃尾的金辉拿着不知从哪卷竹简里拼凑出来的方子来抓药。等他按照金辉念的药名抓完,金辉掏遍口袋却凑不够药钱。不知从哪里来的念头,他忽然指着药单上的头两个字问金辉:“这写的是首乌吗?”金辉瞪视着他。于是他又指着后面的两个字问,“这是当归吗?”金辉与他对视了一会儿,伸出手指,一个个念道:

  “首乌两钱,当归三钱,熟地黄两钱……”

  金辉拿走了药。从那以后,金辉常常趁他父亲午睡的时候来拿药。他会带一张竹简的抄贴,放在桌上一字字地念上两三遍,然后留下抄贴,拿走药。余下的,就靠青芜自己了。

  两年下来,青芜早已读了几十卷竹简,越到后来越容易,金辉甚至只需要读一遍,他就已经背下来了。金辉有时会怔怔地看着他,然后第二天默默地又给他带来几张,却并不拣药。

  可是这仍然不够,读得越多,他就越想读,甚至读也不够,他真想钻进竹简中去。他一直想做狐人,既然赤蕊老汉儿会找到狐精的金丹,为什么他就不会找到狐人的红丹呢?可是现在,现在,他忽然觉得,和竹简上的事比起来,狐人算什么?狐人还是在大尾城,而他想要的,是离大尾城不知多远的、在今天以前他都不确定真的存在的,人世间!

  他大大地呼了一口气,迷障打破了,他一下子看清了很多。真难以相信此刻之前他竟然一直不明白,象个不知抬头的蠢狗围着地下的油渍打转,却不知道肥肉就吊在头顶。

  记得第一次闻到油渍的香味,是金辉带了一卷抄贴来,讲的是翼亚王千里奔袭,神奇地越过大烟之泽,出其不意攻取风城,带五百勇士扬帆出海寻找蓬莱之国,从此不知所之。那天晚上青芜读完第五遍,只觉得大尾城的每一个狐精,都那么渺小可笑。可是他当时想的,竟然是他一定不要做个狐医,一定要做狐人,才可以看到这些了不起的奇谈。

  太可笑了!

  此刻,他终于清楚,他真正要的是:追随翼亚王,驾烟云狂涛,剑指之处,万民俯首,无上荣光!

  然而,这也怨不得他,谁敢想象竹简中这些奇谈竟然和大尾城的狐有丝毫关系呢?比虎豹威猛的勇士,看一眼心就化了的美人,龙凤盘踞闪闪发光的宫殿,从眼前直铺到云脚的鲜花之湖,静如处子动如雷霆的无尽之海,这一切,都只是奇谈而已。也许在九天之上,也许在地底之下,也许根本就是编出来的,但无论如何,不是和大尾城座落在同一片天空下的。但是,他总是愿意想象他们是真的。

  可是刚才,赤桐竟然那么轻松地说——狐以前就是住在人世间的。

  他怎么知道?他怎么能肯定?唉!自己真不该就这么放过他!

  他呆呆地坐着,一时心驰神往地回想那幅图,一时被数不清的问题折磨得焦躁不堪。他把手指放到嘴里咬,疼痛袭来,更觉万分怅惘:他仍然只是大尾城一个无名小狐,也许一辈子也到不了人世间,过上十年二十年,就会忘记翼亚王,忘记竹简,忘记大尾城以外还有这样大一个地方!

  可是不行,他不愿这样!一定有答案!一定要有答案!只要有答案,他就一定找得出!他是青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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