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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狐之大书之大尾城民》未分卷 二六、万勉高喊,边城君卿,谁入宝冢?

狐之大书之大尾城民 像素沼泽 10874 2023-02-01 11:52

  姚苏王妃昂头打量自己的下巴,满意地看到形状仍然光滑精致。她掸掸胸前的金片,又抚摸自己细长的腰身,优雅地提起裙摆,从宫女手中接过茉莉香茶,轻轻呡了一口,算是准备好了。

  当然,她心里觉得这都多余。她看过今年织坊送来的样,全都是中城去年时兴的纱衣褶裙,可以想象,待会儿一定满街都是那样的样式。她们哪儿会知道,今年中城的卿子们都穿金片窄衣了!

  多么无聊!她们无非是悄悄在自己身后指指点点,闪着眼睛不知道说些什么。要到明年她们才明白她们看到的是什么,可惜到那时,这件衣服早都扔进旧衣堆里去了。

  这就是边城!这就是她嫁来一世的边城!她这样细意装扮,不是因为她是边城的王妃,而是因为她是中城鼎皇的女儿!这些边城人懂得什么?他们和满城的妖精怪物一样野蛮粗鄙!身处他们中间,自己决不能失了仪态,否则,否则,就和他们一样了……

  “王妃,勉王在外面等候。”

  姚苏王妃不紧不慢地站起身,走到镜子前,对侍女说,“我改主意了。换成那条酒黄石的项链。”

  让他等,她想。如果可能,她真想让他在门外等一生。

  姚苏终于出现的时候,万勉已经在外殿踱起步来了。一看到自己的王妃,他就挺起胸,塌在肚子上的肉也缩进去一点,礼仪姿态好歹可以辨认了。

  “王妃,你真是点亮了整个王宫!”他热烈地双手交握,随即走过来牵起王妃的一只手,赞赏地直摇头。

  姚苏知道他的赞赏是真心的,但同时也清楚,这样真心的赞赏他不知给过多少卿子女娘。

  她略微恶心地优雅地一昂头,说,“我们走吧。”

  “是啊是啊,要不然什么都错过了!今年虽说因为和番地的战事搅扰了不少,但总还是有些可听的。王家诗院有新的第一女诗人,文、唱俱佳,你一定会喜欢!”

  姚苏在心里把嘴一撇:这风雅高会就是个笑话。边城懂得什么风雅?这么些村歌小调也堂而皇之地称诗……想自己幼时,鼎皇宴宾,满殿香衣云鬓,高才大士云集,品画谈文,乐声恢宏如松涛,那才叫风雅!三只破琴,两句歪诗,就弄得全城如痴如醉,真是蛮夷之地!

  她轻拨发髻。如果今天是那样的高宴,才不枉了自己这身精雕细琢。

  他们穿过前庭的紫金花林,林下的兰花开得正香。万勉停下,弯腰掐断一簇被锦囊套着的花。

  “我怕早摘下来不香了。”他细心地把锦囊巧妙地系在姚苏腰上。

  姚苏继续往前走,自己也觉得衣袂带香,嘴角隐有笑意。

  走在蛤蟆池边,高大的皂角树盛放着蓝色花朵,连树荫下的光斑都染上了一抹蓝色。落花漂得池里到处都是,象许多安静的蓝色小鱼,虽然不及乐湖宽广,也没有满池粉荷到天边,却自有寥落僻静的美丽。

  姚苏忽然看到有人坐着小船在打捞残花。

  “告诉他们不要捞花。池子不用来盛花,难道真的用来盛蛤蟆吗?”姚苏吩咐侍女。

  万勉在后面咯咯轻笑,姚苏的笑容又消失了。

  他们在王宫门楼上搭的紫蓬里坐下时,宫门外果然已经观者如堵了。广场上大部分一看就是人,但还是零星有几条尾巴,或者哪处看去不大顺眼的。

  东边有诗人正在个小圆台上唱,姚苏听了几句,不屑地转开头。声音也算清新,可惜诗实在平常,不过人长得俊秀,难怪旁边围的一大圈都是少年。

  近处还有个小圈子,一个须发斑白的诗人在拨琴,一会儿,他半吟半唱起来,诗和声都象寒秋的霜风吹过篝火,冷暖交并,灰烬中竟又有火星闪耀。

  为小妹绽放过的花朵啊,

  你们如今在哪里?

  那赤脚踩上晨露的小妹,

  她如今又在哪里?

  我早已不爱她,

  只在晨昏交接的梦里,

  跟随早已逝去的芬芳……

  这倒是边城独有的,还是——有几分意思。姚苏不情愿地承认。不过,终究是雕虫小技,入不得庙堂。

  “王妃,看,王家第一女诗人来了。”万勉为她指点。

  姚苏刚看到玄色香车停在西边的长台边,就听到身后一声巧笑。

  “这是死人还是诗人啊?”

  姚苏半转头过去,斜了一眼说话的人。倩卿子果然穿着一身纱裙,上面浮凸有致,下面堆云砌玉。

  看她站的位置,和万勉大概已经结束了,可她说这个话,是不是失宠和第一女诗人有关?

  姚苏回过头,车里的人已经出来了。她将水晶镜举到眼前细看:这个诗人浓眉如蚕,眼睑重重地压在一双漆黑的大眼上,腰身同样有沉腴之感,一身玄色,倒并不是纱衣,裙摆也不大。女诗人偶然费劲地掀起眼帘朝门楼上一瞟,让姚苏想起懒卧床侧的一只黑豹。

  女诗人走上台,姿态慵懒。下面一阵“喔——”“啊——”之声,人群从别的台纷纷朝她聚拢来。

  等她一开口,周围忽然静下来。

  “嘿————”

  这声无比深切曲折的悠长呼唤之后,她象叹息一样低低吐出:“我的最爱——”

  姚苏不能不注意到台下的人群随着她的音律微微摆动起伏。身后,有哪个卿子小声在说“其实不如原来那个第一女诗人好看……”。

  这帮卿子嫉妒了。看来,她有机会?

  她下意识朝万勉腰下扫了一眼,虽然隔着层层锦缎,难以察觉的褶皱形状告诉她里面在发生什么。

  当然如此!他对自己王妃的高贵端方爱不释手,听士人讲经史识见赞不绝口,宫里诗文礼仪样样要学中城,可实际上,心里、骨子里,他喜欢的是这些!该死的、没教养的、没见识的边城!

  她把头生硬地转向另一边,寻找其他可看的诗人。

  几个高挑的身材吸引了她的眼光。过于高挑了些,她皱起眉头。

  “那是蛇精?”她问侍女。

  “是,王妃。”

  女诗人这边喝彩声刚刚平静,蛇精就唱起来。可是没唱两句,姚苏的脸色就变了。

  如果这世间有不同的规则

  孩子不必长大

  美人不会老去

  歌声不渐渐沉寂

  鲜花不终于凋谢

  你我不低人一等

  皇帝不统治万民……

  她转向万勉。“勉王,你听到了吗?”

  本来一脸享受的万勉看看她的脸色,也皱起眉摇摇头,“这些蛇精,什么都不懂,简直乱唱。唉,兽精就是这样,见识短浅,不知分寸。山野之人,王妃不用同他们一般见识,歌倒唱得还是——”

  “山野之人?他们不是人!一群兽精也敢随意乱说鼎皇,勉王不会允许吧?”

  姚苏的声音虽然还正常,但明显随时都可能尖利起来。万勉垂下眼睛,低声对侍卫吩咐了几句。

  几乎立刻,一队王宫侍卫就冲进人群,打断蛇精诗人的歌,将他们驱出广场。

  蛇精诗人在侍卫粗暴的呵斥声中停下唱歌的时候,姚苏在万勉眼里觉察到一丝惋惜。她鄙视得都要背过气去了,冷冷地说,“边城律法真是宽和,驱散一下就算了。”

  万勉沉默了一会儿,说,“今天是喜庆之日,就不要过于苛求了。”

  说完,他有意看了姚苏一眼。姚苏无法对抗他这一眼的魅力,压住愤懑,不再开口。

  下面人群有些混乱。歌声停了,不少人不知所措地抬头望向门楼,窃窃私语。

  “继续!继续!”万勉笑着挥手。

  另一个圆台上,一大群乐师已经在演奏,一看乐器的数量和种类,姚苏就知道是谁了。她在台下找了一圈,果然,钟楚正忙着接受礼物,旁边的侍童满身满手都不得空,还有女娘争着往他手里塞东西。

  前奏将终,钟楚忽然轻松拨开围在他身边的众人,几步跃上圆台,引得一片喝彩的同时,刚好接上乐曲,高声吟咏出第一句:

  万年前,

  山是海,海是山;

  万年后,

  天变了地,地却变了苍茫云天。

  那块千疮百孔的顽石,

  原是大海深处的碧蓝一粒,

  它温柔地偎依

  透亮地呼吸,

  便如粉桃树下仙子眉稍一颗青痣。

  桃花红了千次,

  不死的仙子

  早已化灰、化尘、化夜雾晨曦。

  这一个春日

  我偶遇那往事悠远的顽石,

  他在我寻春的烟柳小径边

  僵卧如死。

  我的马色青如霁,

  便如百世前投海自尽的星光熠熠,

  我却浑然无知,

  只将美酒醉了美人的盈盈笑意,

  分不清柳莺如我,或我如莺啼。

  丁将军,我说,何必借酒浇愁?

  英雄的心本该自由。

  庸人眼里

  天下的神驹都成了狗,

  你正好把功成名就

  当成这块破石头。

  管什么壮志未酬,

  叹什么青春难留,

  你看这春风多么温柔,

  明日的白骨今宵粉面含羞。

  永生太久

  无尽的时日你我哪能消受!

  顽石抬起垂老的双眸,

  静静将我铭记。

  千万年又千百年后

  他会记得我痛饮狂歌的样子。

  (衍自李贺浩歌)

  “喔——”赞叹声中,两个女娘晕倒过去,被抬出人群。

  “钟楚诗人做这个最在行,每次不晕几个不算数。”后面的卿子轻笑着说。

  “我听说晕的女娘都是他的侍童事先安排好的!”

  “我倒是听说这个侍童安排的事情是有意传出来的。”

  “那为什么?”

  “要不每次都晕有什么稀奇,总要有新鲜事来说才有趣呀。”

  后面的卿子叽叽喳喳,姚苏一边听一边挑剔地打量钟楚。这个诗人也算风采迷人,尤其动起来飒飒生风,一转身一扬眉都猝不及防地轻快。声音嘛,那就不说了,就是在中城,也不易听到这样金钟玉铃的声音。但与往年不同的是,他的诗终于大成了!最后一点滞涩蝉蜕而去,意境完美,节奏尤其老道,一快一慢,一收一放,如同在九曲峡谷中飞翔,恣意又难摆脱。

  今年他要如愿以偿进宝冢了,姚苏暗想。

  一首诗呤完,台上台下都还沉醉在尾音之中,忽然一个声音横空飞扬。

  这是怎样的清澈!连姚苏也半张开嘴,不敢相信世上有这么瑕疵全无的声音。她和全广场的人一同四处搜寻歌声的来源,当眼光终于找到低台上的红衣诗人时,她同所有人一样不动了。

  太阳下我飞越青山,

  月光里我披云而眠。

  我见过雪峰白如云,

  我见过丹山赤胜霞,

  薄衣散发的少年,

  把一腔意气付与狂歌醉舞。

  如今暮色苍茫,

  我从云间掉落,

  身上流血心中惶恐,

  哪里可以逃过无边暗夜。

  她从树影中翩翩而来,

  双眸是某夜我错过的远星。

  我疑惑迷茫又欢喜,

  它们是启明

  抑或长庚?

  她让我跟她走,

  她带我去沉沦之城,

  那里灯光明亮歌声动人

  我却只看到影水幽深,

  那卖酒的人啊,

  在漆黑路旁轻声哼:

  来啊,来喝冰儿酒!

  金是爱

  黑是恨

  淡色是最暧昧的勾留。

  你可以浅尝辄止

  也可以不醉不休,

  总之你都不会想离开,

  总之你都再也没烦忧!

  诗人不断地唱着最后一节,渐渐带起移山震地的气势,所有的乐师都忍不住跟着弹奏起来,整个广场都疯狂了,许多人跟着他唱,许多人尖叫,许多人把带来送给诗人的礼物向空中台上乱扔。

  姚苏一刻也没有把眼睛从诗人身上转开。这个诗人通身都是中城大才子的丰神俊采,偏偏眉间又有半分沧桑沉郁,钟楚和他比起来就象个半大孩童!他开始唱时飞扬激越,继而轻吟浅唱,山溪穿林一般,最后却又波涛汹涌,一浪一浪让人不能自已。

  这是来到这儿十多年来,她第一次感到又触摸到了中城的脉搏。

  “他叫什么?”她忽然留意到他身后的尾巴,心中一沉。

  侍女很快回报过来,叫赤桐,貂精。

  万勉已经完全无救了,举着酒杯和几个臣子边喝边舞,边唱着最后两句,连衣带散了都没注意。

  “勉王,是不是该选出胜者了?”

  姚苏比任何时候都更看不惯万勉,他圆胖的身体,他缩颈弓腰的姿势,简直不敢想象他站在赤桐诗人旁边!可是,赤桐诗人竟然是个貂精!太可惜了!

  “选!”

  万勉一口干了手中酒,走到门楼边,高喊道:“边城君卿,谁入宝冢?”

  狂欢的人群呼叫着不同的名字,朝自己最喜爱的诗人身边跑去。广场上很快围出了好几个圆圈,象湖面泛起的一串涟漪。但最大的两个无疑在钟楚和赤桐周围。

  “唔,这可有趣了。”倩卿子说。

  “其实胜负已分。一个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貂精,竟然可以和钟楚诗人分庭抗礼……”一个年轻的君子说。

  万勉咯咯笑,又喊道,“谁入宝冢?”

  涟漪的边缘模糊起来,等平静下来,两个最大的圆圈仍然不分伯仲。

  “酒!酒!”万勉回身拽过侍女手里的酒,咕咚咚灌下几口,憋足气大喊:“最后一次!谁入——”

  话音未落,钟楚的圈里忽然传出数声尖叫。

  “晕倒了!是钟楚诗人!”

  这样,当定鼓敲响的时候,钟楚诗人周围挤满了好奇的人群,无疑是最大的圆圈。

  万勉狂笑不止,大叫道:“我宣布,今年赢得宝匙的诗人是,钟!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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