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越来越冷了。
长狄的可汗打了败仗，回来就又看到了一批冻死的牛羊。
“族长，实在不行我们就逃到中原去，倒时候就算是浑渠也拿我们没办法。”
“住口！你的意思是要我们降了天宸？你忘记我们有多少族人都是被那帮可恶的汉人给杀了？现在为了保住自己的性命，你居然想出这么孬种的主意，要跑你自己跑！”一个长相清秀的年轻人反驳着刚才中年人说过的话。
“我问的是族长，没问你。”
中年人看向帐房中央一直没说话的老者。
“接着吵啊，看我做什么。”北狄老者逗弄着手臂上的红雕，看都没看两人一眼。
“族长，我们没多少时间了啊，还请快些做个决定。”刚才提议逃跑的中年人急道。
“你就那么想活下去吗？”老者逗鹰的手指微顿，轻声说道。
扑棱棱——
“啊！”
中年人刚想张嘴说什么，老者手臂上的红雕突然扑到中年人的脸上，几下就抓瞎了他的双眼。
“族长，我知错了！知错了！”
老者冷哼一声说道：“真不知道我们草原上怎么会有你这种孬种！要是投降，那投谁不一样？老子还用得着跟浑渠那老混蛋打个你死我活？”
“提耶，把他给我扔出去，我的那群小家伙也很久没吃过新鲜的东西了。”
“是，族长。”年轻人应道。
接下来半个时辰，偌大的营地里传出的全是撕心裂肺的喊叫和低低的犬吠之声。
老者名叫奚多兰，是长狄二十一部的可汗，但如今他被浑渠打退，甚至四处逃散，手下之人也不过四个部族，但也是如今长狄遗存下来最大的一支力量。
“可汗。”
方才帐内的年轻人又走了回来。
“什么事？”
“……”
“说，你怎么也像个娘们一样？”
“帐外有个中原人求见，说有要事相商，我在想用不用直接杀了他。”
“哦？叫他进来。”
年轻人瞪着大大的眼睛有些不解，但还是应道：“是！”
没过多久帐篷掀开，一个穿着素衣的俊秀少年从容的走进来，而后慢慢走至奚多兰面前行了一礼，不紧不慢道：“见过可汗。”
奚多兰侧着身子，颜玦只能看到他干枯的眼眶中有一双发红的眼睛，看着他的眼神与他手臂上的红雕很像。
只是在看一个将死的猎物。
“说吧，中原来的年轻人，你的目的，还有你能给我什么。”
“目的暂且不说，至于我能给你什么……”颜玦摇了摇头，然后慢慢道出三个字：
“你的命。”
老者身体一僵，眼中杀机一闪而过，冷声道：“哼，小子很狂啊？你知不知道你在和谁说话？”
“我很清楚，你是奚多兰，长狄的可汗。”
“你清楚就好。”奚多兰转过身子，从腰间抽出一把短刀插在桌子上，说道：“把你的话说清楚，别倒时候说老夫堂堂一族可汗没给你机会！”
“恭敬不如从命。”
颜玦点点头，也不着急，缓缓说道：“我从燕山部来。一路行来我发现离此处东南角几百里处有不少兵马正在扎营运粮，而刚刚我又发现贵部大都面色发黄，想必已经好几天没有好好吃上一顿了吧。”
“我劝你还是说点有用的。”奚多兰眯着眼睛沉声说道。
“好吧。”颜玦无奈摇摇头，又道：“若我所猜不错，远处驻扎的应该就是维狄的人吧，而你们在两周前开战，打了数天大败而归，还被人抢去了粮食。”
“年轻人知道的很清楚嘛，你知不知道我现在完全可以说你是那帮人派来的探子，然后立刻杀了你。”
“来时的路上看到了些烧干的草皮还有遍地的米面，我只是随便猜了猜。”
不等奚多兰说话，颜玦又道：“敌营兵马充足，又刚刚抢了粮食，完全不会跟你们硬拼，只是等着你们一个个快饿死的时候再来轻松的砍下你们的头颅即可，而且这个日子怕是快要来了。”
老者垂下眸子，拿起桌子上的短刀把玩起来：“呵呵，那老夫倒想听听你一个半大的娃娃怎么救我这里几万人的性命。”
“很简单，你借我三千人，在那个日子到来之前，我还你十倍的兵马以及足够的粮草！”
话音落下，整个大帐内忽然听不到一点声音。
“哈哈哈哈，老夫没听错吧？”老者狂笑一声打破场中的沉默说道：“小娃娃，你脑子是不是坏掉了？”
“提耶，把这个中原人也给我拉出去喂狗！”奚多兰撇了颜玦一样，高声嘲外面喊道。
“你不会做这种没有意义的事情，而且这是能让你们唯一能活下去的机会。”
颜玦对上奚多兰充斥着血色的眼睛。
奚多兰不说话，只是把玩着手中的短刀。
颜玦话刚说完，帐内就走进了方才的年轻人，说道：“可汗，我早说杀了这个中原人，汉人没有一个好东西。”
说罢就要上来抓住颜玦，这时奚多兰说话了：“等一下。”
年轻人手上的动作一止，疑问道：“可汗？”
奚多兰看向颜玦说道：“我就信你一次，也给狼王一个面子。”
“原大哥？”
老者从不知什么动物皮子制成的椅子上走下来，扔给颜玦一掌羊皮纸，说道：“要不是狼王提前告知老夫，早在你口出狂言的那一刻，你的小命就已经没了。”
暂且不说最后会是谁的小命没有，但颜玦心中还是充满了暖意。
“那可汗是打算借兵给我了？”
“哼，事到如今也只能赌上一把了。”奚多兰冷笑道，对他来说没有什么真正的盟友，也不是所谓的给狼王面子，只是为了活下去，为了能给自己带来充足的利益所做的决定罢了。
“提耶，给这小子三千勇士，还有你亲自跟着去，两周时间内你们所有人都要听他的。”
“啊？”名叫提耶的年轻人有些反应不过来，可汗借兵给一个中原小子？
“但这小子要是两周后没有三万兵马以及充足的粮草还给我们，你就把这小子的脑袋带回来给我，听明白没有？”
“是！”
颜玦回头，他发现这个叫提耶的年轻人的眼睛很大、很亮。
像草原鹿。
……
……
“赫连大哥，不好了！”
原天啸闻言猛地转身：“怎么了？”
“远处有一大队人马向我们这边赶来了！”
什么？不应该啊，早在几天前他就按照颜玦的吩咐把灾神的谣言散播了出去，派去的人也说几天内就看到了数次他们大大小小的摩擦。
“哈哈，老子就说这中原小子不靠谱，还借兵？要能借老子早借了，这种方法我会想不到？”
纥干乌拉当然想不到，可现在伶舟瑕就在一旁，所以他还是要这样说。
事到如今，已经没有人愿意理他了，他不愿出兵，也不愿离去，就这么死皮赖脸的待着这里，只想着看颜玦的笑话。
原天啸叹了一口气，说道：“行了，赶紧把大家伙都叫上，上马准备吧。”
“是。”青年小伙答应了一声，走出去时依旧颇为不忿的撇了纥干乌拉一眼。
没过多久，燕山部将近一千人都上马在阵前等候着，看着前方尘土滚滚，心下皆是百般苦涩。
马蹄声越来越近，原天啸手中的刀握的也越来越紧。
“赫连大哥，下令吧！”这个时候原天啸身后虽然只有一千人，但心中却是毫无畏惧。
北狄是天宸最苦恼的一个势力，不仅是因为他们马匹充沛，骑兵凶悍，更是因为他们打起仗来不死不休的勇士精神。
“不，等等。”伶舟瑕望着远方淡淡道。
“我怎么看带头的那个人，那么像燕兄弟呢？”原天啸眯着眼睛说道。
“是他。”
他成功了。
“赫连大哥，快下令啊，这仗还打不打了？”年轻人急道。
原天啸畅快一笑，说道：“哈哈哈，不打了不打了！”
“啊？”
也不理会后面一群大眼瞪小眼的战士，原天啸露出洁白的牙齿迎了上去。
……
“燕老弟可以啊！你是怎么从奚多兰那个老吝啬鬼手里借到这三千人的。”原天啸看着颜玦身后的三千人，高兴的拍了拍颜玦的肩膀。
“因为我承诺还他三万兵马。”
原天啸：“……？”
好半天才回过神道：“啥玩意儿？我们哪有三万人还给他？”
一旁一路跟颜玦走来的提耶也冷笑开口：“哼，我到看看你这小子倒时候怎么交差，两周内我把我兄弟的性命都交给你，但两周后你要是没有足够的能力解开我们的危及，你就等死吧。”
提耶说完后下马单膝跪在地上，右手并指朝天，而左手向着原天啸行了一礼，恭声说道：“赞美草原，赞美最勇敢的战士。”
这是草原上最大的礼节之一，是在面对自己最尊敬信服的勇士前所用的礼节。
少年信服的向来只有强者。
顿时提耶带来的人开始嘈杂起来，仔细一听都是对狼王的讨论。
“切，有什么了不起的，多给老子几年，老子也可以。”纥干乌拉吐了一口唾沫不屑道，但掩不住那眼里的羡慕。
……
“燕兄弟，借到兵之后呢。”
“当然还有第三计。”
狐狸。
盯着颜玦眼睛的伶舟瑕脑海中出现了这样一个动物，还是那种传说中的妖狐。
智计近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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