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她费力咳嗽，黏稠的深红血液自嘴角淌出。

　　「苗苗，苗苗……你不会有事的……」

　　赵晴雅摇着头，眼泪滴在怀中女孩的脸颊上。

　　小苗苗红着眼眶，几滴酸涩的眼泪溢出眼角。

　　「姐姐没事就好……」

　　「你撑住，我带你去找大夫，」赵晴雅抱起小苗苗，努力了几步却一起摔倒在地。

　　「苗苗！」她流着泪，扑到小苗苗身边。

　　这个瘦瘦小小的姑娘流着泪，哭着说，「姐姐，我好怕。」

　　她好疼，她好怕，她还不想死。

　　逃逸而出的眼泪越发多，小苗苗用力呼吸，破碎的肺却让她发出难以支撑的声音。

　　「姐姐，你一定要赢。」她抬起无力的手，轻轻握住赵晴雅的。

　　「我马上要去见爹娘了，他们……」

　　这个富商的孤女有一时的凝滞，离开父母的时间太长，她已经想不起来父母的模样。

　　「他们应该也会为苗苗骄傲的吧……」她说。

　　小姑娘脸上自欺欺人的笑叫赵晴雅心都要碎了。

　　「会的，他们一定会为你骄傲的。」

　　她哽咽着，「苗苗是我见过最棒的小姑娘。」

　　「……」小苗苗脸上浮现几分空白，但她还是笑了。

　　「……谢谢姐姐。」

　　那只无力握住赵晴雅的手突然失了最后的力气。

　　赵晴雅连忙紧握回去。

　　「苗苗！」

　　那个浑身是血的小姑娘已经停止了呼吸。

　　「苗苗！！」赵晴雅抱住她，眼泪决堤。

　　两人背后，是刚刚泛起鱼肚白的天空。

　　那道还带着几分素白的暖光自赵晴雅背后清淡落下，她们背着光，令这片战场显得越发黑寂。

　　一切都在变好，但有些人，不幸地倒在了黎明前。

　　ut！！！」孟于钦激动了。

　　场记打板之后，还躺在赵晴雅怀里的小苗苗突然睁开了眼睛。

　　那便是出演小苗苗的白妙妙了。

　　她长舒一口气，慢慢爬起来。

　　昨晚摔伤的地方还在隐隐作痛，她只好让自己的动作更为轻柔。

　　「妙妙……」赵晴雅还在戏里，见白妙妙这活过来的模样更是突然悲从中来。

　　她抱住白妙妙呜呜呜呜地大哭起来。

　　「你还活着呜呜呜呜，可是苗苗，苗苗……」

　　白妙妙只好回抱住赵晴雅，轻轻拍拍她的脊背以作安慰。

　　「没事，演戏呢，不哭，不哭啊。」

　　好一会儿，赵晴雅才哽咽着停下来。

　　「妙妙，你今天的进步太大了！」孟于钦夸奖道。

　　今天这场重头戏，白妙妙居然演出了老戏骨才有的入戏感，没见把赵晴雅都带入戏了么！

　　白妙妙有点脸红，「谢谢执行导演。」

　　她觉得自己这根本称不上进步。

　　因为她根本不是自己想到了这里该怎么演，而是自己切身体会到了之后才知道这一段应该怎么演。

　　现在把时间倒回到昨晚，白妙妙与小陈面对面，说出「打一架，打完就放过你」之后。

　　「这是你说的！」小陈已经无暇多想，立刻朝着白妙妙冲了过去。

　　他以自己相对猫来说更为庞大但更不灵活的身躯攻击，所以需要扬长避短。

　　小陈立刻使用自己有力的双腿，猛地向下一跺！

　　只见那道白色闪电一般的身影立刻跃起，躲闪到了高处。

　　正是在这条小巷坏掉的路灯上。

　　对猫来说，蹬墙借力就能上去的高度，对人来说却格外的艰难。

　　小陈尝试了几次都够不着，恼羞成怒，「你这样算作弊！！」

　　哼，***嘛要跟你较真，我可比你小那么多呢！当然是我单方面欺负你才最好啊！

　　突然，她意识到一件事，她可以利用面前这个男人体会小苗苗濒死时的感受，拍戏的时候用上。

　　蹲在路灯上的白妙妙借着黑暗隐藏，前爪在空中划动，人眼不可见之处，一道法术悄悄施展。

　　于是，在小陈眼中，那站在路灯上的小白猫被他的言语所影响，自己主动从高处的路灯上跳下来，不仅如此，跳下来时还不小心崴到了脚，晃晃悠悠地走到了他面前。

　　「！你完了！！」

　　小陈见面前这小白猫不慎摔伤了腿，顿时大喜，他大呼一声，一脚踢过去。

　　那小白猫躲闪不及，被他狠狠踢中腹部，顿时跌倒在地。

　　趁它病，要它命！

　　小陈使出一式饿虎扑食，猛扑到小白猫面前，狠狠掐住了它的脖子！

　　小白猫无力挣扎，便被他一把掐住了自己的脖颈。

　　「喵！」小白猫发出一声刺耳的惨呼。

　　「哈哈哈哈哈哈！」小陈顿时哈哈大笑。

　　他兴奋到双目发红，狠狠掐住小白猫的脖子，手指缩紧。

　　手下的小白猫奋力挣扎，而后越来越虚弱，再到最后一动不动。

　　被他像一个破布娃娃一般随手扔开。

　　「我赢了，是我赢了！」他兴奋地握拳大呼。

　　他实在是太享受这种感觉了。

　　这种掌握了他人生命的感觉。

　　突然，他觉得自己的腹部如遭重击，像是被谁狠狠踢了一脚。

　　他顿时痛得在地上打滚，直冒冷汗。

　　紧接着，又被谁狠狠掐住了脖颈，那双有力的大手缓缓缩紧。

　　他顿时呼吸困难，双手狠狠抓挠着自己的脖颈，直到其上满是血痕。

　　但这也无济于事，那只看不见的手仍在用力缩紧。

　　他控制不住地翻着白眼，面容扭曲，涕泪横流。

　　不要……他还不想死，救救他，救救他……

　　他上翻的眼睛在黑暗中却看见一团雪白的身影，正是在那小白猫刚刚待过的路灯上。

　　「救……」他挣扎着向那团白影伸出手去。

　　却见那团白影在路灯上打了个转，一时不察，径直摔了下来！

　　这下子，他终于看清了，那就是他刚刚杀死的那只小白猫，一模一样的白色毛发，额头上暗淡的两个小点，像是她的两撮专属粗眉毛一般。

　　黑暗中，那小白猫缓缓站起身来，抖一抖身上凌乱的毛发，灰蓝色的眸子在暗夜里却闪闪发亮。

　　「……」这就是刚刚那只被他杀死的小白猫。

　　小陈挣扎着，向着自己刚刚杀猫的地方看去，那具本应存在的小白猫尸体却已不见了。

　　他说不出话来，只觉得一股寒意侵入了他的内心。

　　白妙妙同样在感受着刚刚小陈施加在那道幻影上的力道。

　　小小一团的身影在暗夜中挣扎着。

　　被捏住脖颈的窒息感，同样将她牢牢锁住，但不同的是，她可以随时暂停这痛苦。

　　所以一时不察从路灯上摔了下来，摔得她从正在深刻体会的感知中出了戏来。

　　「啊啊啊啊啊！！」

　　小陈意识到自己身上的痛苦已然消失了，他从地上爬起来，即便下一秒就撞上了厚实墙壁也来不及呼

　　痛，只跌跌撞撞地往背对白妙妙的地方跑走了。

　　这是个妖怪，是个妖怪！他要逃，必须要逃！

　　白妙妙见他跑走，也不去追，前爪轻轻一挥，那腹部被踢中的痛苦又一次袭来，她疼得捂住了自己的肥肥软软小肚子。

　　只见才跑出几步的小陈也感受到了同样的痛苦，摔倒在地。

　　而后是脖颈被捏住，手指慢慢缩紧的痛苦。

　　他再一次用力抓挠，却也无济于事。

　　在涕泪横流中，渐渐模糊的双眼里透出几分绝望。

　　是的，白妙妙使用了两道法术叠加，一道幻术一道记录转移，幻术吸引小陈攻击记录娃娃，而后小陈施加在记录娃娃身上的痛苦，都会在记录完成后同步给他本人体会。

　　这记录转移法术的副作用就是施法者也必须承受同样的痛苦。

　　这个副作用也是为了防止师门的后人使用这道法术为非作歹，只能一对一使用，一对多的痛苦只会让施法者难以承受。

　　这正好是白妙妙想要的副作用。

　　既能惩罚到小陈，又能帮助自己体会局中人的情境。

　　她挥手，又一次暂停了这种痛苦的感觉。

　　那小陈已像一条死狗一般趴在那里，看着缓步接近自己的小白猫，目如死灰。

　　「我错了……」他声音嘶哑，「我真的知道错了。」

　　「猫仙，放了我吧，猫仙，对不起，对不起！」

　　他再一次趴伏在地，对着白妙妙连连叩拜。

　　白妙妙缓步行至小陈面前，优雅蹲坐，尾巴摇摇，又舔舔自己弄脏的爪子。

　　「喵。」直播说你知道错了，然后去警察局自首。

　　她知道虐杀小动物在法律上并不能被追责，但她已经牢牢拿捏住了这个人。

　　「是，我知道错了，我回去就开直播。」小陈已经再不敢讨价还价，立刻点头答应。

　　「喵。」好好去做，我随时可以让你再体会那种痛苦。

　　她已经在小陈身上再次施加了监心法术，如若这个人再一次动了坏心思，她随时都可以再次启动记录转移法术。

　　「是！」小陈不敢怠慢，连连答应。

　　「喵。」你可以走了。

　　小陈这才敢站起来，看着眼前这只小白猫，满目恐惧，连连后退，退至巷子口才转身逃跑。

　　直到跑到一处凌晨还在营业的夜市，看到来往的人群，那四处乱跳的心脏才缓缓平静下来。

　　「你怎么满头是血？需要帮忙吗？」有好心路人走上前。

　　「我……」小陈点头，心思瞬间活络了。

　　那是个妖怪，是个妖怪！它要自己公开道歉，还要自己找警察，对啊，警察一定会保护自己的！他要去报警！

　　下一个瞬间，那熟悉的疼痛再次袭来，他再以此疼得摔倒在地。

　　「啊啊啊啊啊！！」

　　他甚至不敢回头去看他的来时路，他明白那猫说的一切都是真的！

　　「我错了！我错了！！」

　　他强忍着脖颈处的窒息感，跪地叩拜，连连狂呼。

　　即便脖颈处的疼痛已经消失了，他也不敢停下来，仍在疯狂磕头。

　　他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