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次日，清晨。

　　早上六点四十，六班的同学已经陆陆续续到岗了。早上的食堂并不喧闹，只能够听见小声的熙攘和排队的人群低声交谈的声音。谁都不愿意打破刚刚那个醒过来不久的那份宁静。白晃晃的节能灯在天花板上模糊一大片，早上的朦胧就从寝室蔓延到了食堂来。许多人端着买到的早饭，慢慢步向自己班级所在的位置。粥是热的，但是在夏天是看不见热气的，热气不过刚刚升腾起来，就飘散在了夏风中。

　　食堂的窗子一般都是打开的，窗外的天依然深蓝色里带着一点灰。像是夜的残影留在了天空，挥之不去。其实，蝉也并不是没日没夜的都要叫。每个夜晚，蝉还是会累，还是会睡。清晨是听不到蝉鸣的，感受着凉爽的夏风，深吸一口气，满腹都是暗暗的晨光。

　　杨倓戴上手套，学校为劳动服务准备的手套是那种很薄的塑料薄膜手套。戴在手上就像是粘了一层难受的胶。在袖子上面别上了蓝色的劳动服务袖章。食堂里面的人来来往往，都径直走过了杨倓身边。

　　劳动服务的时候，就变成了一个默默无闻的人。除了你身边的同伴，没有人会认识你，没有人会搭理你。你只是例行公事帮他们倒一周的饭。

　　分到和杨倓一起做劳动服务的有三个人，是杨超然，李梦和振洋。

　　这三个人个人也早早的吃完了早饭，向倒饭处走了过来。比平时都起得早得多，三个人看起来食欲都没有平时好。尤其是杨超然，要是在往常，它是可以吃很多的，而今天却只吃了半个馒头就吃不下去了。

　　振洋背着他的青蓝色格子书包走过来，一边眨巴眼睛一边把袖章别到袖子上。眼睛不停地眨着，一看就是昨天晚上没有休息好，现在依然很是疲倦。

　　“振洋～来啦？”杨倓抬手向振洋打招呼。

　　“嗯…”振洋呓语一般回答道，从衣服口袋里面掏出塑料手套戴上。

　　“昨天晚上没有睡好？”杨倓拍拍振洋的肩膀问。

　　“嗯…”振洋吾了一声，眼睛一闭一闭的，基本上睁不开眼睛。

　　“哎就是，我也觉得好困啊。”李昕烊揉了揉眼睛眯着眼睛看着天花板搭腔道。

　　杨倓没有说话，静静地看着三个朋友没有睡醒的模样，弯下身子整理那几个餐桶和放餐盘的筐，在每个餐桶两侧各放了一个装餐盘的筐。这些餐桶和筐都是塑料的，深蓝色。在食堂洁白的地板上看起来很是显眼，也很赏心悦目。

　　杨超然也是很困，杨倓每次出寝室的时候一般杨超然才刚刚起床。他总说学校的休息时间实在是太短了，更本就睡不醒。现在，他正低着头闭眼养神。双手垂在两侧，看起来像是没有上发条的机器人。

　　但是杨倓一点也不困。

　　一点也不困。

　　现在还很早，大部分的同学也不过是刚刚拿到早饭，没有人可以那么快就吃完饭。所以现在来说的话，杨倓他们的任务是还没有开始的，四个人都很悠闲。

　　他卷着袖子，露出小臂准备干活。一直侧着身子望着远处的入口，等待着她的出现。

　　等待总是难熬的。杨倓不再看向入口，而是低下头看自己手上的塑料手套。尽力想要把褶皱的手套拖直。

　　真是难受啊，半天看不到自己等待的那个人出现在自己的视线里面。杨倓感觉到自己的激动和兴奋被强行压制在了胸膛里。等待着见到她的那一瞬间心跳爆表。

　　杨倓并不想这样，但是他克制不住，他做不到平静。

　　继续地等待，不停地等待。杨倓低着头，使劲地扯自己的手套，感觉自己的胸口藏着一股在律动的血液，要喷薄而出，就像天边的云霞，暗金色的朝霞就要踏浪而来，席卷天际。

　　“嘿！嘿！”站在杨倓身边的李昕烊忽然使劲扯了扯杨倓的衣服。

　　杨倓忽然感受到了一股奇怪的力量，笃笃轻叩他的心房，打开了他的心扉。

　　抬起头来。

　　我低头的时候，冰川尚未融化。我抬头的时候，却已山花烂漫。

　　罗诗扬今天没有从以往的那个靠近男生寝室的入口上楼，而是走了靠近音乐广场的那个入口。现在已经买好了早饭，端着餐盘走向她的座位。

　　静静地坐在座位上，罗诗扬慢慢地吃着早饭。杨倓所在的角度刚刚好在罗诗扬的侧面，他目不转睛地看着罗诗扬的侧脸。几个已经吃完了早饭过来放餐盘的同学递过来餐盘，杨倓却没有任何反应，看着罗诗扬的侧脸发呆。一旁的李昕烊窘迫地呲牙笑了笑，帮杨倓吧餐盘接了过来放在筐里。

　　罗诗扬的右侧面向着杨倓。马尾安静伏在右肩上。红色的校服就像杨倓心头澎湃的血液一样鲜艳。侧面的罗诗扬宛如浩渺新月。一弯如勾新月在夜空中驱散迷惘，清澈的月光如女神的恩泽，挥洒在平静的湖面上，激起千万涟漪，无数同心的波浪。

　　埋着头吃饭，熟悉的粉红色发带立在发束顶端，宛若粉红色蝴蝶停靠。仿若爱琴海碧蓝色的海洋里沐浴海滩上洁白砖瓦风车吹过来的阳光。风吹海面，把海洋像点染一般分出深浅。几束淡雅的小花盛开，不需要花枝招展，不需要香气迷人，却引来粉红色的蝴蝶。

　　罗诗扬身边，永远都飞着翩翩的蝴蝶，似幻，似真。

　　“杨倓！”李昕烊喊了一声。杨倓这才终于把目光移开，看向李昕烊。

　　“你…你要不要在那么忙的时候走神啊？”李昕烊左手托着三个盘子，右手拿着两个盘子，忙得不可开交，无语地看着杨倓。

　　杨倓环顾四周，已经是七点过了，大部分的同学已经吃完了早饭，过来放餐盘倒饭的人与来越多。就在刚刚自己发呆的这个当儿，身边的筐里已经放了好几层的餐盘了。而且仍然有很多的同学正在向这边走过来。

　　“啊啊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杨倓摸了摸后脑勺，点头道歉。

　　对面的杨超然看到杨倓的这副模样砸了砸嘴，把手里的盘子放到了筐里。叹了一口气。

　　“真的是‘哪个少女不怀春啊！’”杨超然摇头感慨。

　　“轰隆”一声，杨倓和振洋宛如被雷劈了。里嫩外焦地看着杨超然。

　　“什，什，什么？”杨倓眨了眨眼睛。

　　“杨超然，youreallyscaredme！”振洋皱着脸说道。

　　“嘿嘿嘿嘿嘿”杨超然猥琐地笑了起来。“我还没说完嘛，本来我想说的下一句就是‘哪个少年不多情’的，你们不要断章取义嘛。”

　　“我们断章取义！”杨倓瞪大了眼睛。

　　“就算你话没有说完，你这两句话的顺序也反了啊！”杨倓现在很想把手里面接过的餐盘扣到他的脸上去。

　　“嚯，杨超然你开黄腔的级别跟郭俊华已经有的一拼了！”李昕烊笑了起来，把手里面的餐盘在餐桶上面磕了磕，把剩饭都倒进了餐桶。

　　杨倓一边接着饭盘一边继续注视着坐在座位上的罗诗扬。

　　“诶，杨超然，等会儿如果罗诗扬过来了，你可不要接她的餐盘啊！”杨倓对杨超然说道。一边探头观望，看罗诗扬有没有起身来。

　　来往的人群依然忙忙碌碌，不停息。杨倓的目光掠过人群，仔仔细细地看着罗诗扬。罗诗扬的座位靠在食堂窗边。一阵风吹了过来，杨倓听到了风铃的歌声，丁丁玲玲。远远看着罗诗扬，杨倓觉得心里们很是满足，很幸福。

　　一直以来，都是这个样子的。

　　鸟儿从来不会问，目的地到底在何方，整片天空都是它的天地。它只知道，要不停的飞翔。只有一直一直飞翔，才能快乐，才能忘记了天圆地方，才能忘记了自己逃脱不了万有引力。然而，能够亲吻天空和云霞，就已经多么让它沉醉，多么让它自在？

　　罗诗扬起身了。振洋拍了拍杨倓的背，向罗诗扬的那个方向扬了扬头。

　　杨倓点了点头，开心的笑了起来。

　　罗诗扬一步一步地向这边走了过来，步伐平稳，缓慢。手里端着几乎干干净净的餐盘。她低着头，看着手里的餐盘。低头的模样，颔首而微扬的嘴角，比起生态园里浓密而又相互掩盖的荷叶，更像是一片洁白的荷花花瓣，根尖泛起了点点粉红。

　　杨倓能够听到自己的心跳，高低不一，节奏不同。目光自然地低了下去，看着前下方洁白的的地砖上面。节能灯的灯光在地板上把灯光反射成了一片光晕。杨倓觉得自己的听觉在这瞬间突然变得灵敏了，居然能够听清楚罗诗扬的每一个脚步的声音。一步，又一步。

　　踏在地板上，踏在心头，更踏在了爱琴海的沙滩上，踏在了青葱的草地间。

　　杨倓抬起双手，放在自己的眼前。褶皱的手套上面沾满了油污。自己的手指在手套里面微微的颤动着。听见了吗？每一根手指，都在跟着自己心跳。杨倓一把把手上的手套抓了下来，露出了干干净净的双手。自己一步一步地向着罗诗扬过来的方向走了过去。

　　双手握拳。

　　随即，罗诗扬的鞋出现在了杨倓的视线里，站在了那块地砖上。

　　杨倓抬起头来，这才发现自己已经远离了餐桶有好几米了。罗诗扬静静地看着面前这个走到了自己面前，或者说挡在了自己的面前的男生，眼睛里充满了疑惑。眼睫毛下，晶莹地闪烁着星光。

　　杨倓感到自己快要脸红了，他能够感觉到自己的脖子根已经开始发烫了。自己可不能在罗诗扬的面前脸红。

　　于是，杨倓抿了抿嘴唇，赶快伸出没有戴手套的双手，从两侧抓住了餐盘的沿，接下了餐盘。

　　罗诗扬把手松开了，看着眼前的这个戴着“劳动服务”袖章的同学，然后把目光放低了许多，看着地板，低声地说，

　　“谢谢”。

　　然后快步走开了。

　　杨倓转过身，慢慢走回餐桶边上，把罗诗扬的餐盘放进了筐里。

　　你只用静静地走，能让我远远地看。你只用淡淡地笑，能让我悄悄心跳。这就是暗恋。这就是杨倓的幸福，这就是杨倓唯一的奢求。能够为你接下餐盘，能够听到你的一句哪怕像是呢喃一样的谢谢，能够…喜欢你。

　　就知足了。也必须知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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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他的四个人也准备收工了，把手砂锅内的手套都取了下来。此时，杨倓的脸就像是用喷枪喷了红色的颜料，两个腮都一片通红。

　　一旁的李昕烊看见了，捂着嘴笑了起来。

　　杨超然则用手指着杨倓晃动手指，还猥琐地笑着。

　　振洋背起放在一边座位上的书包，过来拍了拍杨倓的肩膀说：“不错哦～！”

　　随即振洋和杨超然一起走向了远处的食堂出口。

　　李昕烊没有跟上去，他在等杨倓把餐盘摆好。

　　“走吧。”杨倓摆好了罗诗扬的餐盘，直起身来对李昕烊说。两人于是也快步走向了食堂的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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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已是星期五中午，本就是夏天，中午的时候隐隐约约已经可以感受到许多夏天的炎热。

　　食堂里面弥漫着油的气味，像是一层不透气的膜贴在了每个人的脸上，让人有一些喘不过气来。天花板上悬挂的电风扇无力地旋转着，把浑浊的空气搅得眩晕。看向窗边，巨大的玻璃窗外是清一色的白茫茫。天是亮堂的，亮到耀眼，一片白茫茫。阳光是肆虐的，在没有遮拦的天空下，玻璃窗仅仅是折射到食堂里面的那一部分阳光都让人觉得耀眼。

　　杨倓额头上的汗珠流了下来，但是在鼻梁下巴这些凹凸明显的地方都凝到了一起，在杨倓的脸上留下汗迹。杨倓的手上套着手套，手套上沾满了油污，就算是隔着手套杨倓依然能够感受到油的滑腻。不能用手去擦汗，他就只有偏过头用袖子来擦擦汗。

　　筐里面的餐盘堆积了很多，筐都已经几乎满了。整个食堂里面也已经没有多少人了。能够听到厨房里面的各种吆喝声音，还有抹桌子的大妈们互相聊天，或是抱怨又有人没有收餐盘就走了之类的。

　　撤岗的时间已经到了，但杨倓和李昕烊还是依然站在餐桶旁边，杨超然和振洋已经准时离开了。整个食堂里面劳动服务的同学还没有撤岗的就只有杨倓和李昕烊两个人了。

　　这两个人就像是在阵地上面坚守的战士一样。

　　为什么？

　　因为，罗诗扬还没有吃完中午饭。

　　李昕烊看着杨倓弯着腰整理筐里面的餐盘，正在考虑要不要先走了。毕竟只有他们两个人还没有离开了，这样看起来会显得很是尴尬。

　　“你真的一定要等她吃完吗？”李昕烊把手上的手套取了下来丢进了餐桶。小声地问道。

　　“嗯。”杨倓点了点头，继续埋着头整理餐盘。

　　食堂里面没有了同学的喧闹，杨倓觉得心里面比刚刚接餐盘的时候要舒服多了。没有那么毛焦火辣了。顶上的风扇呼呼呼呼的转着，虽然转速真的很是慵懒，但是杨倓仍然还是可以感受到一些些的微风。

　　“要不你先走了吧，别等我了。”杨倓抬起头来，对李昕烊说道。

　　李昕烊想了想，挽起左手的校服，露出手表，低头看了看时间。

　　“啊！寝室都已经快要关门了，要不你也走了吧，不然等会儿都回不了寝室了就不好办了。”李昕烊有一些焦急，催促杨倓。

　　“唉，没有事的，你先走吧，先走吧，我再等等就回去。”杨倓笑笑，推了李昕烊一把。

　　“那你一定要快一点啊。”李昕烊于是转身小跑下了楼。

　　杨倓看着李昕烊远去的背影，有一些小小的感动。当初，是李昕烊先被传谣言喜欢罗诗扬，自己这才有机会遇到了罗诗扬。然而李昕烊从来没有把自己当作是一个情敌。他说，他只是觉得罗诗扬长得很漂亮，但是并不是像杨倓这种喜欢，让杨倓放心。

　　从那个时候开始，杨倓把自己的这个发小当作了最好的朋友。

　　杨倓低下头，看了看筐里面的餐盘，全部都整整齐齐，整个食堂里，也就只剩下几个人还没有吃完饭了。他觉得，应该不会有更多的餐盘需要放了，于是把手套摘了下来，揉成团扔进了餐桶。

　　今天已经是星期五。这一周以来，每一天，每一顿饭。杨倓都默默地注视着罗诗扬。然后在罗诗扬还没有走到餐桶前的时候，就走上前去帮罗诗扬接下餐盘。

　　每一次，杨倓总会在罗诗扬已经走远以后，感受到自己心里面的汹涌。

　　杨倓闭上眼睛，回忆这一周的点点滴滴。学了什么？每天的作业是什么？还有什么课文没有背诵？都记不清楚了。唯独记得清清楚楚的，就是每天帮罗诗扬结果餐盘时那一声轻轻的“谢谢”。

　　罗诗扬吃饭的速度，并不能算是快的，但是也不慢。杨倓仔细的观察罗诗扬的一举一动，发现罗诗扬每一次吃饭，都一定会买一些牛奶和熟食。也就是买熟食的时候排队会排一会儿队，花费一些时间。杨超然也借此调侃过杨倓，说，罗诗扬每天都要买牛奶，你要是追到了她，光是每天的三餐就足够把你吃穷了哈！

　　然而，今天，罗诗扬在买牛奶的时候，人太多了。等到罗诗扬买到的时候，离杨倓他们撤岗的时间已经不远了。看着罗诗扬坐会座位继续吃饭，杨倓觉得，今天可能没有办法在自己站岗的时间内帮她收餐盘了，可能要超出一些时间呆在岗位上等罗诗扬吃完了。

　　果然，杨倓预料的一点都不错，现在早就超过撤岗时间了。而为了帮罗诗扬接下餐盘，杨倓依然站在餐桶旁边没有离开。李昕烊本来是准备和杨倓一起等的，因为李昕烊考虑到如果只有杨倓一个人的话，会显得太过于显眼，罗诗扬有可能会明白杨倓的用意。

　　但是，现在真的太晚了，再等下去，李昕烊和杨倓两个人都没有办法回寝室了。所以，李昕烊也就只有先回寝室了。

　　杨倓一个人站在餐桶旁边，看着远处罗诗扬的侧影，安静地等着。

　　罗诗扬端着牛奶，吮吸着吸管里的酸甜，手边放着还没有吃完的午餐。

　　正午的阳光照进玻璃窗，投射在罗诗扬的左侧。杨倓站在罗诗扬的右侧，却也看见了阳光。阳光撒到罗诗扬的身上，泛起了一层光晕。这层光晕环绕着罗诗扬的身形，看起来就像是罗诗扬融入了彩虹。杨倓面带微笑，注视着这一切。

　　终于，罗诗扬站起了身子。

　　杨倓本来靠着墙在等待，见到罗诗扬站立起来，脚一蹬身后的墙面，站直了身子。

　　杨倓这一次没有像之前一样走上前去接餐盘。他明白，如果在这种情况下自己走上前去接下餐盘，就实在太明显了。虽然说自己现在这样的行为已经足够明显了：整个食堂里劳动服务的人只有他一个人还在这里等着。

　　罗诗扬像以往一样，缓缓走过来。

　　一步，一步走近了过来。

　　淡淡的，杨倓的心里面，洋溢起来了一种从来没有过的感觉。

　　全身的细胞都浸泡在了无与伦比的颤抖里面。

　　杨倓弯下腰，“整理”已经很整齐了的餐盘。等待着罗诗扬走过来。

　　罗诗扬走了过来，杨倓站起身子，像往常一样，双手握住罗诗扬餐盘的两边，接下了罗诗扬的餐盘。

　　今天周五，这是最后一次能够帮她接餐盘了。

　　低微的小草，此刻，忽然很想仰望。很想仰望那深红的玫瑰。

　　突然，杨倓猛然地把头抬了起来，盯着罗诗扬。

　　心跳又一次即将爆表。

　　为了什么要这样？是想要告诉她什么吗？

　　是。应该是。或许是。吧？

　　杨倓心里面忽然窜出了一种期望，直勾勾地看着罗诗扬。

　　希望她可以注意到自己。

　　然而罗诗扬的目光并不在杨倓的身上，在看着另一个方向。

　　有一个男生站在远处，像是在等罗诗扬。

　　看着罗诗扬的目光始终没有转过来，杨倓的下巴有一些发抖，手躲在校服下捏紧了拳头。差一点，杨倓嘴边的话险些就要迸出来…

　　罗诗扬，你…真的…这一周都没有注意到我吗？

　　罗诗扬，我…在等你啊…

　　罗诗扬，你…真的…不明白我的心意吗…

　　罗诗扬…

　　杨倓低下了头。

　　最终，罗诗扬还是没有把目光在杨倓身上多停留。

　　转身，走向了楼梯口。和那个男生说了一声再见，下楼了。

　　整个食堂里面，就只剩下了杨倓一个人。

　　空空荡荡，就像是杨倓的心一样。杨倓的拳头松开了，脱力了。

　　杨倓慢慢弯下了腰，把罗诗扬的餐盘放到了筐里面。

　　餐盘与餐盘之间的碰撞声音叮叮当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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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寝室的路上，蝉鸣不断，强聒不舍。

　　没有人会知道下一刻发生的事情，也没有人可以改变已经在上一刻发生的事情。但是，能够做些什么的，只有自己。杨倓就是这样子想的。

　　其实杨倓没有发现，自己的喜怒哀乐，已经和罗诗扬系在了一起。自己已经慢慢的，把这出戏，演成了独角戏了。

　　或许吧，罗诗扬没有注意到过我。或许吧。

　　但是没有关系，我已经为她做了些什么了。足够了，我很满足了。

　　杨倓自己告诉自己。这样不停地自己安慰自己。

　　因为，如果不这样说，恐怕自己就要难过了吧……

　　你不用懂。暗恋永远都是这个世界上最简单，却又是最复杂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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