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温妙怜毫不客气的言辞，游霄却是风轻云淡，不再回应。秦怀瑾向温妙怜投去了一个温润而又充满笑意的眼神，微微摇头，示意她不必再说。

　　秦怀瑾一行三人跟着游霄转进一个转角，幽暗的角落里只有几个乞丐或坐或躺在那里。反倒似乎是一路走来看到最多一次人似的，可映在人眼中却显得更荒凉。一个个乞丐都穿着破烂褴褛的衣衫，面前摆着一个又一个缺角掉碴的破碗，一股股酸臭从他们凌乱的发与肮脏的面容身体中发出。温妙怜看到眼前的情况，下意识的捂住了口鼻，皱了皱眉。

　　“喂，我说游少侠，你带我们来这干嘛啊？难不成这些普普通通的乞丐还能知道‘血雀宗’的下落不成？”

　　秦怀瑾与素妙仙显然也没想到游霄竟然要带他们来这种地方，两人只是对视一眼，却没再表露出过多的神色。只见游霄并未回答温妙怜的疑惑，也未理睬眼前这排乞儿口中不住的“大爷，行行好吧。”；“侠士，赏一点吧。”一类的话，仿佛充耳不闻，未曾听到一般径直的从这些乞儿面前走过。直接便走到一个看上去完全格格不入的乞丐面前。

　　为何要说那乞丐格格不入呢？绝对不仅仅是因为他躺的地方不与其他乞丐相邻，独树一帜。只见他虽也如寻常的乞儿一般席地而卧，衣衫破旧不堪，上面打着一个又一个花哨的补丁。但却是颇整洁，仿佛就连头发也似是仔仔细细的梳理过，只有因此刻躺在地上而略略有些杂碎。面容虽干瘦，满面褶皱，尤其是眼睛周围颇深，而且肤色黝黑暗红。但却并非是因浊污而黑，反倒似是因常年在阳光下暴晒所至。

　　“喂，我说几位爷，我阿牛心眼好提醒你们一句，这个老男人虽和我们一样是个乞丐，可性格却古怪极了。你们要是打扰了他睡觉，那可是要要命的！前两天不就因为被吵醒，把那个张家的儿子的腿给打折了，现在还躺在床上呢。你们还是别去招惹他了。”

　　提醒声从身后的乞丐群中传出。说出这话的却是一个年纪稍小些的乞儿。秦怀瑾与素妙仙听那名叫阿牛的乞丐如此说，便知眼前这个人的身份绝对并非是一个普通的乞丐那么简单的。只有温妙怜傻乎乎的拎不清楚，一脸厌恶的看着眼前那个睡的颇熟的乞丐，压低声不解道：“这人脾气真大，可怎么能随便的伤害人呢。怎么没人报官把他抓起来，还让他逍遥法外啊？”

　　“欸，小姑娘你是外地来的吧？你有所不知，那个张家在本地可是恶名昭彰，没有人向着他们的。就算是县太爷恐怕也是暗地里叫好呢，要不怎么会就随便打发了几个人来抓人，结果反倒被那人三两下给打回去了。”

　　那阿牛喜滋滋的向温妙怜解释着，温妙怜便笑眯眯的扔给阿牛三两个铜板。阿牛许是喜出望外，连连道：“谢谢姑娘，谢谢姑娘。”

　　“你叫阿牛啊。”

　　看到温妙怜去给阿牛丢铜板，一直站在一旁冷言旁观的素妙仙突然提问。面对素妙仙的突如其来地发问，那叫阿牛的乞丐有些困顿。不过刚得了温妙怜的铜板，他也不敢懈怠，只盼望着这冰美人多问一句，或许便那小姑娘能得到更多的垂怜。

　　“是是，我叫阿牛。”

　　“名字挺好的。”

　　听了素妙仙的夸奖，阿牛面上一喜，刚想称谢。却听素妙仙突然转脸道：“只是不适合你这个人。”

　　“姑娘，你……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阿牛被素妙仙这张比六月的天变化还快的脸弄得更加迷惑蒙圈，只好支支吾吾，懵懵懂懂的提问。只见素妙仙眼波一转，凛如寒霜，骇得阿牛抖了一抖。

　　“看你这么年轻力壮，身体康健。竟不懂得自食其力，反而学得和那些残孺老弱一般以乞讨为生，不仅得过且过，更是看人脸色，低人一等。岂不是辜负了‘阿牛’这个这般强壮的名字？”

　　许是素妙仙当真看不过眼，竟难得的说了这么些话。秦怀瑾闻者动容，亦随着素妙仙的话继续说道：“常听人说东都大街，买卖昼夜不绝，夜交三四鼓游人始稀，五更钟鸣，卖早市者又开店。又听人说‘绿遍山原白满川，子规声里雨如烟。乡村四月闲人少，才了蚕桑又插田。’而这距离东都不远的河清县的农商，却与东都相距不下十万八千里，可见实在是闲人太多所至。”

　　虽未直截了当的道出“阿牛”二字，但秦怀瑾话中的意味却是再明显不过。阿牛因素妙仙与秦怀瑾的前后夹击而愧，终是满面羞红，低头垂脑。

　　秦怀瑾与素妙仙只一言提点，却未再讲心思放到阿牛身上。只听身后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二人连忙转过身去。只见竟是那格格不入的黑脸乞丐醒了。想起阿牛提醒的话语，秦怀瑾忙抱拳欠身，表示道歉。

　　“前辈，我等无意冒犯前辈睡眠，着实没料到竟会惊扰到您的安睡。还请前辈莫要怪罪。晚辈先行一礼，聊表愧疚。”